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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九八六年》中暴力叙事及其内涵的文献综述
在中国当代作家的行列中,余华无疑是探索性极强的作家之一。他的创作手 法是独特的,表现对象和主题也有别于一般的小说作者,他为当代小说的创作提供了很多有益的启示,他所积累的写作经验也为很多小说作者所参考、借鉴。因此,他的小说创作也以手法的新奇、风格的多变吸引了众多研究者的目光。本文将会对目前为止对余华先锋小说中的暴力叙事以及对小说《一九八六年》所做的研究进行梳理总结,并指出现有研究的不足之处、对仍具有发展空间的研究项进行拓展,以图为后续研究该小说寻找出发点、立足点和突破口。
- 对余华先锋小说中的暴力叙事所做的研究
余华于20世纪80年代出版的小说大部分具有明显的先锋试验性。他在小说的叙事模式上所进行的大胆变革,颠覆了传统小说对生活的认知方式,开拓出了一个新的“审丑”艺术空间。目前评论界对余华暴力美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对暴力和死亡的迷恋、对灰色人生和苦难的表现、创作的发展阶段及其转型和小说创作中的真实性问题等方面,比较有代表性的有谢有顺、叶开、赵月斌、邢建昌、鲁文忠等人,而谢有顺是对余华关注最早和最多的评论家。与其他评论家是在大量的文本阅读基础上提炼出的批评观点和批评概念相比,我们很难发现谢有顺的批评观与他的阅读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从他众多的批评文章中也不难看出,他写得最畅快淋漓的文字往往是那些表达他精神立场的批评文章、直接面对现实的写作,而不是文学作品的评论。他的批评观来自于他的生命体验,而不是来自于对作品的阅读。因而他的批评观似乎离文学的审美评价更加遥远,在阅读他的批评作家、作品的文章时,我们常常感觉到他的批评观缺乏对作品的审美评价能力。所以,他才会不满足于余华作品中仅仅写出“遭遇的苦难”,而欣赏铁凝小说的话语伦理中所呈现的“善”;但在具有对作品的审美评价能力的研究中,所谈论的范围又太过空泛落不到实处,比如在学者对余华先锋小说暴力叙事的“审丑”价值的研究中有提到将“审丑”的类型分为三个大类——即自然环境的肮脏、身体的丑陋以及心理或行为的变态,这几种类型在小说《一九八六年》中几乎都有相对应的表现,但该学者却没有将二者结合起来做分析;当然,将暴力叙事研究落实到余华的某一部具体作品的学者也是有的,封云如在对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的研究中阐释了小说多个主题内容的版本,发现作者余华的反叛指向的是现实人生的荒诞与虚伪,他的暴力书写意在颠覆与解构,因此文本重在凸显人世之险、人性之恶及人物的内心感受,这种书写手法也被他多次地运用在了之后的一系列作品当中。
- 对小说《一九八六年》所作的研究
发表于1987年的《一九八六年》是余华著名的中篇小说,描写了一位热衷研究中国古代刑罚的历史教师在文革中深受刑罚折磨,多年后作为疯子返回故乡,在春天的街头慢条斯理地表演中国历史上各种酷刑的故事。这个时期的余华沉迷于暴力叙事,小说中充斥着血腥和死亡,正如他自己所言:“暴力因为其形式充满激情,它的力量源自于人内心的渴望,所以它使我心醉神迷。”
在前文所提到的研究成果中固然对小说《一九八六年》有所涉及,但多是停留在其血腥暴力的形式之上,并没有深挖小说形式之下所隐藏的内涵,专门针对它所进行的研究则更是寥寥。作为一部非情节性的小说,《一九八六年》对于主人公的人物背景以及文革带给他的伤害和痛苦都进行了模糊处理,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个研究古代刑罚的中学历史老师,至于其精神失常的原因更是只在小说的引子部分做了轻描淡写的交代,作为生活在21世纪的读者恐怕很难从留白处设身处地地感受到文革十年是多么地痛苦又沉重,在摩罗非人的宿命——论余华小说《一九八六年》中就结合时代特质以及学者本人的时代经历对主人公的背景和心理变化等方面进行了补充和分析,也提及到了历史的悲剧性,但其研究的视角和内涵还存在着有待拓展和深化的空间。而经过对其他研究文献的概括和整合可以发现它们涉及到的方面如下:
(一)主人公(疯子)自戕的原因
在现有的研究文献中,学者把疯子的自戕行为看作是一种献祭行为,疯子担任着苦难的记忆者和反思者的角色,他必须无情揭穿这些阳光、春天、幸福的虚伪性,必须让大众从虚伪的物质依恃中清醒过来,觉悟过来。疯子像狂人一样企图以最古老最神圣最残酷最有涵盖力的原型意象来震醒他们已经麻木的感知,引起他们的回忆,激发他们的良知,这是他无可推卸的道德责任。
但仅从这一个角度就对主人公疯狂的自戕行为进行解释似乎有些单薄,从另一个未被现有研究所提及的角度来看,主人公的自戕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行为呢?刑罚从古自今就是被合法化和结构化的一种权力制度,刑罚在处决别人的同时彰显了处决者的权力。主人公在对自己实施一次次酷刑时,幻觉中始终是以行刑者自居的,正是生杀予夺的权力幻觉补偿了他曾经受到的心灵和正在受到的身体残害,他想报复,或者说想行刑的对象正是文革期间对他进行迫害的那些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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